[內地新聞] 暗訪美國華人「月子中心」 奢華堪比五星級酒店

pooky

【2月23日環球時報卅駐美國特約記者 孫衛赤】位於美國洛杉磯東部奇諾崗市主流社區的華人月子中心近期成為輿論焦點。當地居民去年年底舉行抗議示威活動，對該地區月子中心造成的環境問題表達強烈不滿，奇諾崗市政府因此關閉了當地用於給中國孕婦提供坐月子服務的月子中心。不過，奇諾崗抗議事件發生後，華文報紙上月子中心的廣告並未明顯減少。這些月子中心是合法的嗎？究竟是怎樣經營的？《環球時報》記者最近以顧客身份與報紙上刊登廣告的月子中心進行了接觸。這些月子中心都熱心回答了記者的電話咨詢，有的還同意記者前往「參觀、訪問」。一番暗訪下來，記者發現，月子中心的經營狀況並不都如此前渲染得那麼糟。合法月子中心的正常經營並未受到很大影響，但一些經營者為避免麻煩，確實更加小心低調了。

        食宿收費每月三四千美元

        《環球時報》記者按照廣告信息，找到了位於洛杉磯縣中部蒙特利公園市的一家華人月子中心。華人居民比例在全美最高的蒙特利公園市的月子中心至少有十幾年歷史。記者驅車來到坐落在半山腰的一座獨立屋前，從外面看上去，這座豪宅與周圍同為價值80多萬美元的豪宅沒什麼兩樣。一名女士在這座豪宅門口張望，估計是此前和記者通話的月子中心的王小姐。在說明記者就是和她通話的那位先生後，記者跟隨她走進了這家月子中心。

        這所兩層樓的房子目測總面積200平方米左右。一進門，幾盆花木入眼，迎面牆上「賓至如歸」的牌匾讓這所住宅立刻有了經營性場所的味道。十幾平方米的客廳比較簡陋：2張長沙發、一台電視機和一部傳真機，這裡就是處理「公務」的場所。據王小姐介紹，這個在華文媒體上長期刊登廣告的月子中心，是一家在美國合法注冊的公司，是「按章納稅的」。「美國公司法並沒有規定公司一定要經營什麼，那為什麼不能經營月子中心？」王小姐說，「我的房子沒有違反改建規定，美國政府也允許外國人在美國生小孩，我們給到美國生小孩的華人提供方便，賺自己該賺的錢。」王小姐說，她們的月子中心有多年歷史，已有多處經營場所。這是他們公司條件最不好的一處月子中心。

        據了解，在美國開辦月子中心這類營業場所，第一要有執照，第二不能私搭亂建，第三要有專業人員，第四一個房子最多住多少人有規定。所謂合法經營主要是指依法納稅。在加州洛杉磯縣，注冊公司是可以用住宅作為經營場所的，但一般只是用於辦公。如果另有商業用途，如開餐館、辦幼兒園和食雜店等，需要當地市政府審批。而月子中心相當於租房，是很正常的，「不正常」的是給租客（孕婦）提供餐飲，但如雙方同意，法律是無法干涉的。在美國生孩子就可獲得美國公民身份，這是美國憲法第14修正案的主要內容，簡言之，就是「出生公民權」，這樣的孩子在美國被稱為「定錨嬰兒」。有統計數據顯示，每年在美國出生的「定錨嬰兒」約30萬。根據1965年修改的移民法，「定錨嬰兒」在21歲後可以為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申請綠卡。這一處於灰色地帶的法律，成為一些人實現「美國夢」的途徑。

        王小姐介紹說，這裡的待產孕婦和坐月子的產婦，是分開居住的，主要是考慮飲食上的不同和坐月子需要相對安靜的環境。待產房住宿及三餐，每月大約3000美元左右起價。房型不同，收費也不同。價位最高的豪華貴賓套房，每月收費4400美元。坐月子房分為兩人共用衛生間的雅房、帶衛生間主臥和帶客廳的豪華間3種標准。通常，雅房是每月2500美元起價。主臥通常為每月4000美元到5000美元，豪華間的價位就更高了。《環球時報》記者參觀的這棟房子是供坐月子用的，分為「嬰兒室」和產婦住房兩部分。「嬰兒室」位於一樓。不算大的房間，有6張嬰兒床，還有一張供護理人員休息的單人床，看上去還算整潔。二樓大概有四五個房間，坐月子的媽媽都住在二樓，給孩子喂奶時和吃飯時下樓，或者由護理人員把孩子抱上樓喂奶。記者在二樓看到的一個房間是帶有衛生間的主臥房，活動餐車上吃剩下的飯菜，顯示了這裡送餐到房的服務。

        高級月子中心堪比五星級酒店

        記者暗訪的另一個月子中心，位於蒙市鬧市區的一個兩層小獨立屋，距離餐館、超市和小商店，只有1分鐘步行的路程。經營者張小姐說，她的月子中心每次最多可以接納4位客人，待產、坐月子都在這裡，整個過程按3個月計算，全部房間都是帶有衛生間的主臥，普通間的食宿費用是9000美元/90天、豪華間1.8萬美元，VIP間（一對一照顧）3萬美元。張小姐給記者看了一下坐月子的每周食譜，一周7天的三餐都是不同的，菜譜中不乏海參湯等「名貴」菜肴。記者看到餐盤中當日中午的月子午餐是紅豆米飯、三杯雞、青椒炒肉、排骨湯和青菜。

        與號稱洛杉磯最高端的月子中心相比，王小姐和張小姐的月子中心就是小巫見大巫了。這家機構位於洛杉磯東部聖地瑪斯豪宅區，該機構網站上宣稱其是洛杉磯價位最高、服務最好的月子中心，公司僅接待客戶的面積就有1萬平方英尺（約合929平方米），每所豪宅住5名孕產婦，房間設施為五星級酒店標准，別墅區域內有網球場和游泳池等健身娛樂設施。這家月子中心的價位從每月2.8萬到3.2萬美元不等。這家公司的網站還顯示，該機構在北京、上海等中國的幾大城市，均設有辦事處。不過，對於來自美國地區的咨詢，這家公司還是有所警惕的，他們要求真正的客戶在國內直接通過QQ方式與他們聯系。

        據《環球時報》記者了解，華人的月子中心只接待華人。華人月子中心在美國的具體數量目前還無法估算，也無法調查。根據刊登在華文媒體上的月子中心廣告推斷，這些月子中心聚集在美西、美東和美南等華裔居住集中的地區，由於美西地區（洛杉磯和舊金山）距離大陸相對近一些，並且華人月子中心的業者相對活躍，因此美西地區的月子中心看似多些。

        來自拉美、亞洲及世界各地的大量孕婦湧入美國生孩子的情況早已有之，且增長速度驚人。以往是以西班牙裔等居多。自上世紀80年代開始，包括台灣和大陸的華人孕婦開始增加，而南加州最早的月子中心可能始於台灣移民社區。

        在美待產不一定適合國人體質

        《環球時報》記者接觸到的月子中心都特別提示，入住產婦必須在懷孕6個月前辦理好赴美旅游簽證，整個服務流程是：國內咨詢預訂房間辦理簽證入境美國入住月子中心待產分娩辦理寶寶出生證件送機回國。月子中心基本上提供一條龍服務。張小姐告訴記者，客人抵達美國後，月子中心從接機開始接手孕婦在美國的各項事宜。通常是先約見幾名當地私人醫院的婦產科醫生，客人選定醫生後，就由這名醫生安排產前檢查，確定進入產房的時間。順產情況下，要向醫院繳納2000多美元的生產費用，還有2000美元左右給醫生的費用；如果剖腹產，繳納的費用為7000美元甚至更多。這些都是正常的就醫費用。

        在兩家月子中心，護理產婦和嬰兒的都是年齡在50歲以上的婦女。不同的是，張小姐的月子中心客人少，聘請的是在美國受過護理訓練的專業人士。王小姐家也是有著相當多經驗的護理人員，但並沒有取得美國護理證書，王小姐稱，如果聘請有證書的專家，費用很高，她們的月子中心需要雇佣很多護理人員，請不起。綜合王小姐和張小姐的介紹，待產婦及產婦的房間，一般都配有電視、小冰箱、中國直播免費電話和網上視頻。在同一別墅內，也可以與其他孕產婦交流。月子中心有日常起居、外出游玩的詳細安排。像王小姐管理的月子中心，每周安排包括產檢、購物和游玩的3次外出活動，每次活動約4個小時，所到之處都是洛杉磯較大的購物廣場和著名景點。一些月子中心還定期請當地私人醫生，為產婦開辦嬰兒護理與母乳喂養專題講座。總體分析，月子中心的利潤有4部分：住房、餐飲、照顧嬰兒和產婦以及提供交通工具。

        記者在一家月子中心碰到一名來自上海的孕婦，她說，她在中國辦簽證時穿的是風衣，簽證官沒看出她懷孕。她住的是自帶衛生間的普通間，3個月包括住、產前產後餐飲及照顧嬰兒的費用總計約9600美元。她當時還在待產中，她說感覺這裡還不錯。

        不過，在美國生孩子遠沒有想像的那麼好。在王小姐的月子中心，一名護理人員表示，首先是產檢和生產都在私人醫院，醫院規模和設備都不如國內大醫院。另外，順產的產婦在生產24小時後就被要求離開醫院，剖腹產的產婦在72小時後就要離開醫院，產婦在生孩子後這麼短時間內離開醫院，很多中國人的體質和習慣對此是難以適應的。

        據了解，美國當地人士反對華人月子中心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這些孕婦並沒有向美國納稅，產婦和嬰兒卻可以享受美國或是加州的醫療福利。張小姐解釋說，有的月子中心可能會通過一些方式，為產婦申請到只有美國合法居民或是加州合法居民才能享有的諸如免費奶粉等「福利」，但張小姐說她的月子中心不會這樣做。一是因為產婦們既然能來到美國生產，就不差那點福利錢；第二，更重要的是，這種做法是一種違法行為，對產婦相當不利。

        禁令尚難出，監管將更嚴

        據美國《僑報》近日報道，美國社區人士反對月子中心的呼聲越來越大，也讓經營月子中心的人士感到不安全。一名經營者說，因為來生孩子的孕婦越來越多，他們的生意也停不下來。他們已經采取「化整為零」措施，將月子中心分散到各個獨立的民居，最多安排2名孕婦住在一起，以求符合「住宅管理條例」。同時，因為成本上升，他們向孕婦們收取的費用也上升了幾乎一倍。一名在洛杉磯東區長期經營月子中心的業者表示，他們除了分散孕婦之外，還告訴孕婦們不要結伴出游，也不要結伴到居民區附近散步，以免引起附近居民的關注。如果需要外出的話，他們會約專車將她們分批送到離家較遠的購物中心。他們還將月子中心的圍牆修起來，擋住鄰居的視線，以求不被舉報。

        其實，華人月子中心存在的問題由來已久，由於利潤驅使和市場需求，加上地方政府並沒有適用的法規及時進行查處，使得一些問題越來越嚴重，有的開始涉嫌違反聯邦法。最常見的問題就是「擾民」和違反相關的房屋和營建法規。此外，有些月子中心的衛生、護理和飲食條件等無法滿足聯邦或州政府的標准，電器設施方面存在違法和安全方面的隱患。最大的問題是，有月子中心為爭取國內的客源，鋌而走險制作假邀請騙取簽證。不過，在移民法沒有改變的情況下，在經營者不觸犯法律的情況下，華人月子中心應該還會繼續在美國存在下去。《環球時報》暗訪的兩家月子中心就是例證。民不舉，官不究，美國亦如此。

        據記者了解，對於月子中心，美國移民局會加大打擊以欺詐手段獲取簽證的力度，但不會制定諸如禁止孕婦入境的法律，因為這違反人權（人有遷徙的自由)，也就違背了美國憲法的基本精神。美國是聯邦制國家，除聯邦法外，還有州法以及縣、市自己的法律。月子中心只是華裔社區的一個特殊情況，很難在聯邦層次上討論。而在州、縣和市的層面，由於無權過問移民的事務，也只能在建築及環境方面制定一些能夠制約月子中心的地方法規，但不會影響合法業者的經營。